讀后感:聆聽《卡門》(高一)
2009-08-25 13:56:03網(wǎng)絡(luò)資源
讀后感:聆聽《卡門》(高一)
假期里,我讀完了法國作家梅里美的經(jīng)典之作——《卡門》。
梅里美的小說非常好看,借用流行的字眼,就是很有“刺激性”。一個半世紀以來,始終受到廣大讀者的青睞。他和雨果、巴爾扎克是同時代人,在當時的文壇上也是齊名的。不過,從作品的數(shù)量和深度來看,如果把雨果、巴爾扎克的著作比作“大型超市”的話,那么梅里美的小說就是“精品小屋”了。
梅里美的小說篇幅不長,數(shù)量又不多,就反映社會的深度和廣度,也遠遠比不上雨果、巴爾扎克、司湯達的作品,但依然顯示了永恒的藝術(shù)魅力,成為“梅里美現(xiàn)象”。他僅以《卡門》《科隆巴》《伊勒的維納斯》等十余部中短篇小說,就躋身于不朽作家之列,其中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。
僅就《卡門》而言,1847年一發(fā)表,便成為經(jīng)典之作,而經(jīng)比才作曲的歌劇《卡門》,又成為西方歌劇的經(jīng)典。
我看梅里美的小說所產(chǎn)生的印象,大致可借用《卡門》中這樣一段話來描述:
“晚禱的鐘聲敲響后幾分鐘,一大群婦女聚集在河邊高高的堤岸下。沒有一個男人敢混進她們當中。晚禱鐘聲一響,說明天已經(jīng)黑了,鐘敲到最后一下,全體婦女便脫衣入水,于是一片歡聲笑語,鬧得不亦樂乎。男人眼睛睜得大大的,從堤岸高處欣賞這些浴女,卻看不到什么。但暗藍色的河水上,影影綽綽的白色人形使有詩意的人浮想聯(lián)翩,只要略微思索,就不難想象出狄安娜和仙女們沐浴的情景……”
這種印象,既不像看雨果《悲慘世界》那樣真切,也不像看巴爾扎克的《人間喜劇》那樣清晰,而是朦朦朧朧,望見那白影憧憧的浴女,恍若狩獵女神和仙女們在沐浴。也可以說,就仿佛在異常的時間、異常的地點,如同神話一般,又不是神話,而是發(fā)生在人生的邊緣。
不必通讀梅里美的全部小說,只需看這本選集就不難發(fā)現(xiàn),這些故事的背景不是人所熟悉的巴黎等大都市,也不是人群密集的場所,雖不能說與世隔絕,卻也是化外之地,是社會力量幾乎輻射不到的邊緣。
《熊人洛奇》的圣誕故事,就發(fā)生在當時顯得十分遙遠而陌生的立陶宛。再如馬鐵奧大義滅親,科隆巴設(shè)計復(fù)仇,全是科西嘉人所作所為;須知科西嘉島不久前才從意大利拼入法國版圖,全島自成一統(tǒng),有自己的語言,文化和習(xí)俗,有一種獨特的科西嘉精神,是法蘭西文明的化外之地,連島上的法國本土人也是歸入四等公民的外國人。島上大部分覆蓋著荒野叢林,高山峻嶺遍布,還受著原始的強力控制。
原始的強力,這正是梅里美所偏愛的。他在《伊勒的維納斯》中寫道:“強力,哪怕體現(xiàn)在邪惡的欲望中,也總能引起我們的驚嘆和不由自主的欣賞。”不過,性格的原始動力,在現(xiàn)代文明社會中已不復(fù)存在,只有到社會的邊緣、時空的邊緣去尋覓了。
梅里美的第一篇小說,就寫了馬鐵奧這樣一個傳奇式人物。他住在強盜出沒的叢林邊緣,渾身涌動著江湖義氣,什么問題都以刀槍解決,是一個受綠林好漢敬重,連軍警也不敢招惹的豪杰?墒牵莫毟鐑,他寄以極大希望的兒子為貪圖一塊金表,成了被軍警追捕而受傷的一個強盜。馬鐵奧得知內(nèi)情,既新奇又神氣,對現(xiàn)代社會中過著平庸生活的人們,恰恰富有刺激性的誘惑。
文學(xué)批判家博蘭克絲就談到,梅里美十分厭惡一些作家為娛樂公眾,剖析在自己身上泛濫的半真半假的感情,“漫無節(jié)制地滿足庸俗群眾的低級趣味的好奇心理”,他有意向流行的趣味挑戰(zhàn),選取和現(xiàn)代文明社會盡可能沒有聯(lián)系的題材。
梅里美不愿像巴爾扎克那樣通過描述周圍生活的邊緣去尋覓稀有現(xiàn)象,尋找具有發(fā)聾振聵的沖擊力,能使多愁善感的市民熱血沸騰的奇人奇事。他沿著這種取向,舍棄規(guī)矩自成方圓,又塑造了科隆巴、卡門這兩個神話般的女性形象。
科隆巴是個村野的姑娘,但是拿小說結(jié)尾時一個農(nóng)婦的話來說:“那個姑娘美極了,但我敢說她有一雙毒眼。”而這雙毒眼,正是她那顆復(fù)仇女神的心的窗口。她一生仿佛只有一個目的:為父報仇,除掉仇家。為此她千方百計讓她哥哥奧索一個退役的軍官就范,終于借奧索之手,打死仇家的兩個兒子;最后連承受不了打擊而瘋了的仇家她也不放過,親自去看他受痛苦折磨的可憐相。在科隆巴看來,社會、法律、文明、道德,全都毫無意義,她一生只干了一件大事,然后是生是死就無所謂了。這種性格的原始動力,比生命還重要,誰敢碰一碰就要倒霉,甚至可能同歸于盡。
與科隆巴帶有野性的美不同,卡門的美帶有一種邪性。“她笑的時候,誰都會神魂顛倒”。美色和她的巫術(shù)、狡詐都是她的武器。她靠美色將唐何塞拉下水,成為強盜和殺人犯。唐何塞罵她是“妖精”,她也說自己是“魔鬼”——“不許我做什么我立刻就做”。她不再愛唐何塞時,唐何塞怎么哀求,甚至拔出刀來威脅也沒用,她絕不改口或求饒,連中兩刀,一聲不吭地倒下了?ㄩT不擇手段,蔑視和反抗來自社會和他人的任何束縛:“寧可把整個城市燒掉,也不愿去做一天牢”。哪怕拼了性命,她也要維護個性的自由,保持自我的本色。
梅里美筆下這些人物,根本不負任何使命,與世人所詮釋的命運無關(guān);他們處于人事的邊緣,游離于社會之外,猶如荒野的蕪草、叢林的雜木,隨生隨滅。他們生也好,死也好,無所謂悲劇不悲劇,無所謂邏輯不邏輯,無所謂意義不意義,不能以常人常理去判斷。他們有的只是亡命的沖騰勃發(fā),以及生命所呈現(xiàn)的眩目的光彩。
梅里美這些故事的結(jié)尾,都是鮮血淋淋的場面,冷酷無情的毀滅,如新郎阿爾封斯被維納斯勒死,熊人洛奇在新婚之夜將新娘撕爛;《科隆巴》《卡門》中有多少人慘死……然而,梅里美并沒有把這種悲劇題材寫成悲劇,至少沒有寫成真正意義上的悲劇,的確是其匠心獨運之所在。